Crow And Rabbit.
黑色的兔子匐身蒼翠的大地,廣闊綠意中突兀的一團烏雲。
捲縮蓬鬆的身軀,牠闔著雙眼在靜謐的綠地陷入沉睡,不曾被任何的事物叨擾。
直到一道身影捲著純粹的夜色劃過大地,劃過牠的頭頂
黑色的兔子宛如聽了報時鐘,牠睜開眼睛,活動身子,開始追逐那道造訪牠世界的身影,
那道身影批著星辰、挽著長夜,牠的世界則是一片幽靜,恆晝與綠草。
牠頭也不回地越過一成不變的草地,那格格不入的身影是多麼的令牠目不轉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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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夜退去,迎來的是天邊的一道曦芒。
凝望被所見皆是虛無的寂寥幽暗退去,蒼白寒冷的雪霜盡收眼底,
積的沉澱的雪壓過深綠的松針,狼狽的墜上岩地每一道聲響都滲著濕冷的氣息。
早晨的餐廳長長的餐桌躺著豐盛的食物,溫熱的穀物奶類香味繞著倚牆的柱子往上攀,勻襯地包覆這個廣大的廳堂。
清早的人們零散的交談聲響間帶著些許睡意猶存的呵欠,窗間投入的曙光灑落在他們手裡握的銀製餐具上頭,
刺眼的向他們泛著亮光提醒他們該是上工的時分。
永夜的使者低鳴著自玻璃的開口振翅旋入了大廳,彎過長桌間的走道扔下啣在嘴邊的信函,
如雨點般墜落的信封間,一隻纖瘦的手輕輕抓住了其中一封,趕在它掉進她的湯碗以前。
灰黑的眼眸穿過額前的髮絲,女孩無語地凝望手中鵝黃色的信封,
她注視那色澤鮮豔奪目的火蠟印,那鑲印在之中的英文字母是多麼地清晰,多麼地酒紅
- -那讓她聯想到一對令她難忘的眼眸。
爍梟的年紀還不過她人生的半途,她明白也知道自己還只是一個無知的孩子,
她所誕生的這個世界充斥她還未了解的神秘與謎題,有時她覺得自己甚至是連那些謎題都還沒能拿在手心。
在她心頭她還疑惑的有一件事,她總是放不下的一件事
她的手探進白裙長長的襬間,滑出那只雕琢精緻的調刀,小心翼翼地拆開溶蠟的密封,取出裡頭折疊整齊的信紙。
顏色深沉的墨水在紙張上嵌進娟麗的字跡,鋼筆軋過的步伐巧妙地隱藏其中,顯在紙面的只剩下口吻曖昧而禮儀的話語。
她不只邂逅一位安布羅修,在那寂靜的宅邸走過一周她沒有少掉感受一絲那專屬於他們的氛圍,冷漠、疏遠,卻又被那分禮儀調和的洽到好處,
於是你不會說,你真的懂他們的真意了。
然而那位年輕的安布羅修,在他們的書房前引領自己回到大廳的少年,
蒼白的臉龐,溫和而沉穩的那抹微笑無時無刻地浮現她的心頭,她的確將他放在心上。
他確實比起她的朋友們有那麼樣的不同,但她說不上確實的原因
他不會是樂於玩樂的,也不是待她熱情而激昂,然與他共處的時光是多麼讓她愉快而珍惜,
明白她的人們會說,她從來不是接下甜言蜜語的人,男孩自然而然的舉動在她的不拘小節前甚至是無所遁形,因此她永遠理不清思緒,說不上理由。
她的目光走過每一個墨水的頓點,順著彎曲與筆直她不曾迷失,宛如那隻大了她許多的手正牽著她向前。
來回在簡潔的問候間漫步,那個樂音響奏的雪夜裡無聲地到來的男孩,手心傳來的溫度猶存在她掌間,撫著她嘴邊的圓角溫和的上揚。
女孩將穿過恆夜的信封妥當地收在自己的口袋,她挪動不安份的腳步來到餐桌間寬敞的走道,
用那雙樸素的平底鞋踮起腳尖敲敲深色的地面,接著在碗盤敲擊的陶瓷聲響金屬樂色之間
——她踏步、旋轉,獨舞。
於是兔子向雄鴉築巢的樹下鑿洞。